莫染初心

请抱抱我,然后对我说:你还活着

无神论

深邃的黑,无言地笼罩在胡同上,鸦雀声从远方逸出,带来打更人的锣鼓声。

锵——

“这,这怎么还在绕圈子——我明明来过这了……”

锵——

冷汗从额头一路滑落至哆嗦的嘴唇,他感到了冷——不合六月情理的、从脊椎一路攀爬到大脑的冷。“这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缩着肩膀,拢紧袖口,他呼出一把白雾。“难道这是鬼打墙?”迷信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抛弃了,“这种东西怎么会存在!呸,老家伙的迷信……”

锵——又一声响,一锤头将人的灵魂敲回躯壳里。有人!终于见着了打更人隐匿在夜里的身影,顾不着是人是鬼的幻想,一把冲过去拉着人就不放了。“​老兄老兄,捎我一程儿,这地方多少诡异了些……”打更人疑惑地望着他,“甭哈子诡异嗖,我瞧你才诡异。莫拉我,我还要敲锣……”

贾圭那么仔细一看,差点没把魂给吓出来——那人穿着长衫袄——不古不今的,还是六月天哩!急忙撇下拉扯着对方的手,惊悚冷寒像蛇缠绕在手上一般。还不等贾圭瞪大双眼,那人已经飘远了,零零散散荡漾了一路的锣鼓声。

“见鬼,这究竟是哪里!”东窜西逃,他闯进了一间没落门的四合院里,水井散发出腐朽的腥,太师椅在槐树下摇摇晃晃——没有人!“啊——”肩上被狠拍了一把,又把魂给拍走了,贾圭硬挺挺地栽下去了。

等人醒来,天已经大亮,鸡也鸣叫了好几遍,把三魂七魄给喊了回来。揉捏着给炕睡疼了的肩膀,贾圭终是见着了个活人——皱纹爬满脸庞,手却是不沾阳春水的柔嫩;发是青春的柔黑,背却是老的佝偻;眼神里是少年人的生气,嗓音却是老态龙钟的哑……时空的错位在他的身上撕开了道道裂缝。“又一个啊……把红绳绑上吧,过几天就能走了。”那人自顾自地给贾圭的手腕绑上了一圈红绳,挣扎而不得——力气大得吓人。

“你是谁!这里是哪里!”贾圭问到。

“呵,你不用晓得我是谁。在这里待几天,找到你丢失的东西就能回去了。”说罢便转身递来一碟白面馒头,他可不想把人饿死在这。

“我丢了什么?我怎么不知——”贾圭话还未说完,就被打断了,“很快你就会知道了……”那人说完,又交代了些事——正午不要到隔壁山里摘野果,尤其是那些带了指甲印或牙齿痕的野果;晚上回来时听到有人叫你不要回头;不要靠近院子里的槐树……囫囵听了个大概,全是些旧时民间的鬼神规矩。贾圭面上听得认真,到底入不了心——没有的事,人为的鬼神,怕他作甚!

等那人离开后,贾圭得了空可以好好看看这屋子了。坐南朝北,门窗朝着阴处开,穿堂风都渗了凉,让人感觉极度的不舒服。按压着不适,他走到了院子里,槐树枝繁叶茂,给人生机勃勃的安慰。可当走近、一抬头,全是黑压压的人形飘影!

贾圭被吓得跌倒在地,哆嗦着睁大双眼,那些黑影又不见了。“算了算了,还是出去看看吧,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路。”喃喃低语,他晃悠着出门。不知不觉就到了隔壁的山丘,藤蔓如虬龙般缠绕着树干,藤上是花,树上是果,清香弥漫。

“这鬼地方也不是一无是处嘛。”

一层薄薄的白附在金灿的果皮上,透过朦胧薄纱也可以幻想的多汁。阳光打在果子上,折出美味的光泽,连上边轻细的伤痕都显得格外可爱。“这么多果子,摘些个也没人知道的……”贾圭把鞋脱了,踏着泥土,蹭着树,蹿到枝丫上,一把揽了好几个果。滑下树后用衣摆擦擦就入口了。牙齿压下,果皮立即绽开,露出内里幼嫩的肉;汁水溢出,甜腻的气味流淌在指缝间,滴落在泥土里。

“妙啊!这味道!”贾圭不禁赞叹,吃完后不舍地舔舔手指,又爬到树上摘了些,揣在兜里给带了回去。

入夜,那人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。一瞧见桌上摆放着的果子,盒子被甩落在地也不顾了,冲上去一阵端视。“你怎么把这东西带回来了!你是不是还吃了!”他眼里的惊恐让贾圭有些摸不着头脑,虽说是提醒了不让带有指甲印或牙齿痕的果子,但那些却是最美味的——他尝完后对比了一番。

“不就几个果子吗?大不了我给他赔点钱就是了。”那人听了更是来气,“赔?我看你是要拿命赔才是!动了山魁的东西……它们可不是仁慈的主儿!”

贾圭楞住了,“山魁?那是什么?”

“能把你永远留在这的东西……算了,说了你也不懂。这几天晚上,无论院子里你听到了什么,看到了什么,都不要出去,否则……呵——”​把地上的食盒捡起,拿出里面的白面馒头,又收走了桌上的野果,那人快速离开了——还被门槛绊了一下。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,贾圭终于是听了一回忠告,老老实实呆屋里休息了。

夜半,院子的槐树旁响起了鸭子的叫声,把贾圭给喊醒了。搓揉凌乱的头发,他走到门前刚想推开看看是谁家的鸭子跑了,就被纸窗上的影子给“炸”了回去——似人而非的躯体匍匐在窗上,四肢是不协调的长,扭曲而诡异。“无论听到什么,看到什么,都不要出去——”那人的忠告回荡在脑海里,贾圭缩回炕上,耳边是野兽的嘶吼,哆嗦在被子里祈祷那群影子快些消失。鱼肚白在天际亮起时,贾圭总算是入睡了,困扰了一晚的影子也总算是不见了。

“那东西还会再来几天的,只要不出门,就安全了。”

“为何?它们是进不来么?”

那人没有回答他,只是瞥了一眼门墙上。锈黄的纸符稳牢,朱红色的笔画透出安心的气息。

“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?”

“我说过了,等你找到你丢失的东西之后……”​

无奈地,贾圭只能在这待着。为了回去,即使是害怕又招来什么麻烦,也是要出去寻一寻,等找到东西了,就能回去了。

今晚是饿死鬼,敲打着门窗,冷得渗入骨髓的嗓音哭喊着,“行行好,给我点饭吃吧——”今早上出门不小心踢倒了路边竖着双筷子的饭。

明晚是在梦里走了一遭阴曹地府,见了阴差与鬼神——晚上归来末了,被“兄弟”喊了句名字,一回头,肩膀上一痛,便觉得浑身没劲,磨蹭到炕上倒头就睡了。

接连好几天的被“探访”,贾圭熬不住了,脸色发青双唇发白,干巴的唇上绽开的皮边是干涸的血。“我究竟是丢了什么?这大街上除了着香灰与祭饭,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啊……”

那人看了两眼,不屑地笑道:“按你这么个找法,如果不是那串红绳和上面的符,怕是下一次路上又得多一碗饭了。”

贾圭的脸被说得多了些气色,看起来倒是有了不小的生气。

“我得快些回去,他们还等着我呢!”贾圭转而又想,失踪了这么久,朋友们会不会以为自己被绑架了,去报警了呢?

我究竟丢了什么?

贾圭仰躺在炕上,思考着来到这里的那一天。“在去聚会的路上,我转了个巷口,然后就到这来了。只带了一部手机,现在也好好地在兜里——我没丢什么啊。”贾圭自言自语的寻找着,“那天聚会是要去做什么来着?”

将思绪沉寂,他在回忆中寻找答案。

“妈,我和朋友出去玩了!”

没等到母亲的话语,姥姥先发话了,“哼,别又去碰那些神神鬼鬼的游戏,对鬼神不敬!”

“姥姥,那都是不存在的,我们玩着图个乐而已。”

“你这样,是会被惩罚的!”

撇撇嘴,贾圭没有去理会老一辈的要求,转身出门和同学去玩了——那个笔仙的游戏。

“难道这就是惩罚吗?”贾圭吃惊,没料到这种东西真的存在。“我丢的东西,好像,找到了……”“那恭喜你,可以离开了。”那人忽的出现在旁边,浑浊的眼里平静如水,用那双如女子纤细的手轻点贾圭的额头,“睡吧,醒来就能回去了。”

所有的力气被团成丝缕,如线一般被抽出的感觉。贾圭软倒在炕上,迷糊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件羽衣模样的服饰。

……

“喂,喂!”同伴狠晃他的肩膀,“你发什么呆呢?”

贾圭惊醒,一把把人抱住,“我回来了,哈哈!我回来啦……”说到激动之处竟是滴下几滴泪来。“对了,我怎么在这里?你们是去巷口把我捞回来了吗?”

“什么,你不一直就坐在这么?”

“那你们没去报警吧?”

“你发什么疯啊,胡言乱语的,发个呆还要报警?”同伴嫌弃地拍开他的手,“你还玩不玩了?”

盯着桌上他们准备的招魂道具,贾圭只觉得毛骨悚然,“不了不了,我们还是别玩了,这种东西……”

“你自己害怕就别来啊,扫兴!算了我们自己玩吧。”同伴招呼着其他人,贾圭只能自己看着干着急。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他们断然是不会信了的,可是鬼神之事,到底是敬而远之为好。

坐在角落里,看着他们向笔仙问出问题,锋利的笔头在纸上唰唰作响,那几天的诡异经历又浮上心头。

敬而远之吧,哪怕你觉得它们不存在。也或许,它们正在暗处偷偷看着你。





碎碎念:

最近《咒》好像挺多人看的,对于中式恐怖片的印象还停留在了英叔的僵尸片。对于这种东西看看就好,子不语怪力乱神,而对于想看这方面的视频又不想看恐怖电影的小朋友,可以去b站搜索下《解密大行动》,或者可以来私信我聊天(虽然我也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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